草木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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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锤基】蛇毒(三)

【chapter.3】


天色将晓,洛基早早便起床穿戴洗漱。索尔的渡鸦将在黎明前传递信息,他需要早早起来准备。经过壁炉时,他顺手往里面多添了几根木柴。经过一夜的燃烧,那堆灰烬还星星点点闪烁着橙红色的光。司掌火焰的冰霜巨人,这是褪去外交官光芒后洛基的身份。邪神竟然多添了几根木柴帮助弱小的人类度过严冬,洛基要被自己的善良和忠于职守感动哭了。


不过,正是因为洛基很少主动做出关心自己职务的举动,这样微不足道的分内之事都会让他产生自己“是个好人”的错觉。他已经连着好好工作有一段时间了,没有研究魔法,也不去找精灵沟通......事实上,这样循规蹈矩的生活几乎把他要逼疯了。


到底是什么让邪神“浪子回头”了?若是知道谁想问他这个,洛基必定是要长长叹一口气。


那个从索尔走了便整日缠着他的小鬼——现在已经不能称作小鬼了,洛基最近一个月见到他的时候,巴德尔已经成为了一个拥有英俊外表且魅力四射的青年,他司掌的能力使他能够讨得世间万物的欢心。


在万神殿内亲眼目睹了银舌头的威力之后,巴德尔便想方设法求着洛基将这能力传授给他。洛基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人对着镜子反复打量被矮人们缝住的唇瓣,考虑从哪个地方开始下手拆针。这笔账算是记下了,那块烧红的铁直到现在还在他的嘴里燃烧呢。当然不会有人来好心帮他拆掉银线,洛基也从来不希望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这时,巴德尔小小的身影从门缝中闪进来。他看着洛基那幅伤痕累累的模样,混杂着害怕与同情的感情令他不敢接近这个兄长。最后对银舌头能力的渴望令他最终还是走到洛基身边,用手轻轻抱住他的腰。


“……很疼吧……我来帮哥哥拆掉它们,好吗?”


洛基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感到惊诧。不过他没做出任何表示,只是静静从镜子里注视着巴德尔小心翼翼拆掉自己嘴巴上的那些银线。

他看到了巴德尔蓝眼睛里蒙上的那层雾气,同时,也看到了那隐藏在雾气之下涌动的真实。


到底还是个孩子,无法完全隐藏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洛基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巴德尔的有求而来是真的,但是他为自己受难所流下的眼泪同样是真的。情况跟自己预料的基本吻合,本质不坏,但是少了引路人。巴德尔从小就生活在光环之下,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这种情绪如果不加以引导,后面很可能就变得扭曲病态,欲望膨胀过度的后果并不十分美好,这点洛基自己就曾体会过了。


当嘴巴重获自由之后,洛基吐出了那块还在冒烟的烙铁,也不去感谢他。


巴德尔带着几分胆怯说明了来意。


最终,洛基还是默许了巴德尔的恳求。


在索尔离开阿斯加德的日子里,洛基就带着巴德尔学习各种知识,四处游历,请求万物赋予他各种善良的能力。洛基希望万物将美好的品质分给光明与喜悦之神,好让他感受世间所有正直美好的事物,而不会偏执于某种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洛基赋予他狡辩与甜言蜜语的技巧,使他能够灵活获得自己需要的帮助。巴德尔从夜莺那里获得了歌声,跟着渡鸦学到观察的能力,岩石教给他隐忍坚韧,树木告诉他何时该收声敛息......最后精灵赋予他最重要的品质,使他气质超脱置身万物之上,却依旧拥有强大的亲和力。短时间内学习到了如此多的知识,这对巴德尔自身的成长也有非常大的帮助,他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出色的青年了。


巴德尔很感激洛基为他所做的一切。


“万物赋予我的,我将报之以琼浆。”他低语,“我不会辜负你,不会辜负阿斯加德为我奉献的任何东西。”


距离上次他和洛基的见面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巴德尔已经等不及看到洛基了,虽然离下次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天……但是他真的太想找洛基谈心了。

本以为洛基会天亮时才会醒来,现在他满心欢喜看着自己的老师兄长和挚友从屋内走出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我们之前约好了去拜访精灵,哥哥也兴奋得睡不着了吗?”巴德尔询问邪神。


“我不是因为这个......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洛基的语气中带了点无奈,“精灵只在森林的白昼出现,而白昼到达森林尚需要三天。现在去森林会被黑暗缠上,很危险。”


“危险?我本身便是光,谁都伤害不了我。”听到洛基的劝诫,后者的语气里反而多了点沾沾自喜。


洛基一直想不明白,巴德尔为何变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巨婴。他学到了这么多知识,万物的能力没有令他谦卑,反倒更加张狂起来。


不过.......这种张狂也不讨人厌,年轻时没有点傲气也说不过去。他没有抚育孩子的经验,只能凭着感觉一步步来,因为担心巴德尔的个性因为偏激变得扭曲,洛基用真善美的玻璃壳子将他罩起来,却不知道将所有的黑暗面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只会让他更单纯,稍微踏错一步就会坠到深渊里去。


“你不怕你就去吧,”洛基淡淡瞥了他一眼,“眼下我还有事情要做。”


巴德尔的笑容淡下去。“事情......又是索尔么?”


洛基正盼着索尔送来的渡鸦呢,他只是应付事儿似的嗯了一声。天边已经隐隐泛起一丝鱼肚白,一个黑点正渐渐由小变大。这时候洛基已经伸出手臂等着把渡鸦架在肩膀上了。


“这么长时间了他就没有回来过一次,你为什么还一直惦记着他?”巴德尔不满地看着兄长,心里堵了一大块石头。


他见过索尔,跟他一样的金发蓝眼,比起自己却是十分难看粗糙。那时候自己还小,嚷嚷着要为他和洛基赐福,竟然被拒绝了。现在想来还好被拒绝了……当时索尔是如何将他粗暴地推到花园外边的情景他还记得呢。自那以后,巴德尔就再没见过他了。这段时间以来,陪伴在洛基身边的明明是自己,索尔却像个幽魂一样徘徊在阿斯加德,阴魂不散。


多长时间了,索尔这个名字只是出现在人们饭后的闲谈之中——索尔如何以一敌百,索尔如何在那场暴风雪中脱身而出……索尔肚子被敌人捅穿的那次洛基还一个星期没合过眼。在巴德尔的印象中,索尔更像是个不存在的,虚假的人物。


洛基不经常提到自己的这个伴侣。索尔走后,他在众人面前的表现就像索尔是个无半点关系的陌生人。但是一旦当渡鸦告诉他索尔受伤了或者遇到危险了,洛基会花上几夜的时间消耗魔力为他占卜。那只渡鸦,巴德尔恨恨地想,它在洛基心目中的地位或许都比自己重要。


渡鸦十分娴熟地落到洛基的肩膀上,红眼睛打量了巴德尔一会儿,然后将嘴巴贴到洛基的耳边细语。或许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洛基的神情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回来......等你回来我再想办法给你弄来一把。”洛基低声咒骂给渡鸦听,“蠢货,打架时就不能带着脑子么?连锤子都被人给偷了,你怎么不让人把你自己偷走呢?”


巴德尔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见洛基没有想停止谈话或者搭理自己的意思,便十分失落地离开了。这种怪异的感觉令他十分不适。


想到索尔他会生闷气......但是索尔根本就跟他没什么交集。


这种难受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没人教过他这个?


洛基告诉他现在不能去,所以他偏决意要独自去森林——要是遇到了危险,洛基会后悔当初忽视了自己的,然后把过错都揽到身上,后悔自己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索尔身上,才会让自己受伤。


到时候就能好好看看到底是索尔重要,还是一直陪伴洛基的自己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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