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嗟黑

【锤基】蛇毒(一)

【chapter.1】

洛基想要让索尔顺利继承奥丁的王位，教唆黑暗之神霍德尔亲手以一枝槲寄生做成的箭杀死了孪生兄弟光明之神巴德尔。

光明总是和春天万物的复苏联系到一块儿去。爱戴巴德尔，是因为他司掌光明与喜悦，他是给万物以希望的光的化身。

洛基不讨厌这个长着金色卷发的小家伙儿。当这个光的神明张大湛蓝清澈的眼睛望着他时，洛基的心里十分受用。

孩子的关心和爱意总是纯粹不掺杂质的。并且，巴德尔可是知道“兄长洛基和兄长索尔结为伴侣”时唯一不感到恶心并且送上祝福的血缘至亲。这更令洛基对他添了几分好感。

巴德尔善良且善解人意。当他发现其他神祇对洛基和索尔这对兄弟避而远之时，他赐予了这对伴侣光明的祝福。这双眼睛看不到兄弟之间背德的乱伦，他只看到了爱和希望:索尔和洛基要穿过遍布荆棘与黑暗的泥泞路途，彼此相伴直到不朽之躯化为尘埃，一起融进永恒。

“你们两个会彼此相伴直到一切化为尘埃。”

虽说是光明与喜悦之神，巴德尔仍旧是个孩子，他用与他年龄相符的口吻，想要大人相信自己而急匆匆地告诉他们。那是一种小孩子证明自己没错，要别人相信自己时常用的语气。

这时索尔刚征战归来，洗净了身上的血迹与污浊后，同恋人在花园里享受片刻的闲暇时光。几年的出征让索尔憋了一肚子的肉麻情话对洛基说，他们还要在林间静谧的小径上耳鬓厮磨。

当然，这都是索尔原本的打算。当洛基按照约定出现在花园入口处，身边却还带了一个小人时，他的面孔不由得扭曲了一下。

渡鸦没告诉他，自己有了一个孩子。

索尔在战场的几年，与洛基的联系全靠渡鸦。然而渡鸦的使命只是在战场上传递紧急情报，想要用渡鸦嘶哑难听的声音传递甜言蜜语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这个索尔已经试过了，洛基反馈极好，效果显著。更糟糕的是，既然是奥丁的渡鸦，他们自然会飞回到主人那里，传递一些除了战场形势之外的内容。

看着这个孩子金色卷发和湛蓝的眼睛，索尔不自觉联想到了自己。

小时候……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怎样了，应该也是这般可爱讨人喜欢吧。

索尔的微笑带着几丝疑惑。他蹲下来揉了揉那头比他的还要耀眼夺目的金发。巴德尔冲他甜甜的笑了，这个笑容几乎令索尔洗去刚下沙场的疲惫，融化了他原本粗糙的心。

可是……为什么呢？

他看着洛基，仔细观察爱人的神情。

索尔知道爱人的性别……有些特殊。

第一次深入了解彼此并且坦诚心迹时，洛基在索尔身下一边隐忍喘息，一边向他坦诚了自己其实是流动性别。可是当时索尔的脑袋还不够清醒到能够战胜下半身的程度，还未取得身体的控制权。也就是说，此时的战神索尔，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

“……嗯?”

索尔努力动作，神色迷茫，不懂洛基在说什么。

洛基抬起手背遮住了眼角的红晕，将因为某次突如其来的冲撞而溢出喉咙的呻吟压抑成闷哼。过一会儿他才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

“很奇怪是吧……你感觉我是个怪物，是不是?你其实很恶心自己正在上一个怪物吗？”

索尔根本听不到洛基在说什么了。他的眼眸中满含深情，陶醉地看着弟弟身上遍布着被自己刚刚弄出的红痕。他轻嗯一声，俯下身将嘴唇埋在邪神纤长的颈项间不断磨蹭。

捧在心尖上宠着，锁在身边都来不及，哪里有半分厌恶的样子?

“滚下来!”

洛基抬狠狠手甩了哥哥一巴掌，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咬牙示威。

刚刚还好着呢，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索尔捂着脸，悲伤地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弟弟。任谁将要达到临界点时没能爆发就被打断了都会生气吧。

索尔刚想皱眉抗议，却发现洛基周身隐隐散发着冰蓝色的光芒，绿眼睛也有变红的趋向，顾不得自己的什么还精神着，赶紧将那个不知怎么就委屈了的小家伙揽到自己怀里好好安抚一下。

现在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洛基背对着索尔，索尔将他揽在怀中。严格意义上来讲，洛基算不上“小家伙儿”了，英俊高挑的青年，皮肤白皙，稍微有些瘦弱，不过这些年在索尔的劝说下隐隐有了坚实的体格。不过在索尔的眼里，洛基永远是弟弟，是属于自己的，谁都碰不得的“小家伙儿”。现在又多了恋人和伴侣这样的身份象征。

“怎么忽然就委屈了呢？还说什么奇怪的话……”

索尔说着用手指刮了刮弟弟的鼻子，摸他的脸颊。

对于一个正委屈着的人来说，关心安慰比冷笑嘲讽更具有杀伤力。

刚刚还强行锁在眼眶里的泪水立刻流下来了，而且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洛基的泪水开启了身体的防御机制，他的皮肤开始被蓝色的冰霜覆盖，不多时已经完全褪去了表象，现在跟雷神躺在一起的，是一只真正的冰霜巨人。

怪物。阿斯加德童话里用来吓唬孩子的怪物，被阿斯加德的神明当作歼灭的对象。现在这个怪物正被阿斯加德的神明搂在怀中默默哭泣。

索尔对洛基越好，洛基心里就越自卑。

他配不上索尔这么好的神。

索尔拉住他在万神殿里朝着所有人宣布两人决定的情景，每一个片段都被记仇且小心眼的洛基刻在了脑子里。

不过周遭那些刻毒的话都被索尔骂骂咧咧的怒吼给淹没了，洛基越想记起来，就越是只能回忆起索尔掀了桌子踩在上面怒吼发毒誓的样子。他怀疑索尔早就料到了其他人的评价，然后故意这样做的。于是洛基只记得索尔甜丝丝的誓言而非不被其他神明所祝福的痛苦回忆了。

“你们等着瞧! 我，索尔奥丁森说到做到!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没有你们的庇佑我们偏倒要过得更好，省得被人打扰烦了心…… 你们等着看着吧！”

事实上，索尔说到做到了。

当初索尔请求母亲爱神弗丽嘉为儿子们的结合送上祝福时，母亲流着泪摇头。

“我爱你们每一个人……我的孩子们。可惜我不能……你们注定不会幸福。我已经看到了你们的结局……身为一个母亲，我送上我的叮咛与……劝诫。”

最终她还是无法说出“祝福”。

索尔，一向顺应母亲，尊重她抉择的儿子，这一次像个处于青春期叛逆的孩子一样大叫了一通离开了母亲的寝宫。

索尔找了许多神，要他们赐予祝福。然而洛基和索尔的结合让他们避之不及。

“洛基，原谅我的无能。我们没有获得祝福，但是我保证我们照样会过得很好。”

之前索尔对洛基的爱意在角落里藏着掖着，小心萌芽不被人发现，省的被人一脚踩扁。现在他再也不顾及什么，通通搬到明处来了，别人的眉头皱的越紧，他们两个越觉得快乐。你看，他们一来，这花园就没人了，就成了他们两个的花园了。

再糟糕的事情总是有好的一方面啊。

想了想之前索尔对自己的好，洛基心里便难过起来。刚刚索尔的迷茫惹恼了他，误以为是索尔的不屑与厌恶。现在想来只是哥哥精力完全没放在听觉上，刚刚还让他滚下去……

洛基越想越难过。自己骄横无理，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惹怒索尔，让他从“施恩者”的高位上跌落到和自己一般的地位，发脾气吵架，干点心思狭窄的家伙应该干的事儿。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索尔向他发过的毒誓，索尔包容了他的一切，自己也越来越娇纵了。他有一种欲望想要探知索尔对他容忍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可是许久的探索一直没有结果，索尔对他的包容能力简直就像个黑洞。

所以……既然他包容了自己冰霜巨人的蓝皮肤和红眼睛，那么索尔也一定……会包容自己的流动性别吧？

“……我是怪物吗？”洛基背对着索尔，小声嘟哝着确认根本不必要确认的答案。

几百次没有安全感的询问换来的答案都是同样的安心。

洛基一次次的询问，询问上了瘾。

索尔一次次的回答，每一次都绝不敷衍。

“不是。我的弟弟最好看了。”

洛基安静了片刻，慢慢将身子转过来，带着泪的眸子迎上了索尔温暖的目光。

“那你会在意我的流动性别么？”

索尔苦笑了一下。他根本不清楚“流动性别”是什么。

“是要是洛基的，我都喜欢啊。”

邪神的眸子闪动了一下，将头埋进哥哥的胸膛间。他决定作出自己的让步。

尽管他讨厌这样，但是……如果索尔开心的话。

如果哥哥开心的话。

“流动性别就是说，要是你喜欢……我可以变成Lady Loki……”

说到最后时洛基的音量已经变得超级小声了，细小的就像蚊子哼……他的耳尖羞得发红。

要是以女性身份存在的话，两个人的结合应该不会有这么多反对的了。相反，神族间兄妹关系的结合十分常见，并且有利于血脉的传承，还会受到族人的祝福。要是洛基愿意以女性身份存在的话，索尔就不会受人非议。他们还会有孩子，组成一个真正的家庭。

可是洛基内心深处从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女性。他以男性的身份诞生成长，早已熟悉并且喜欢以男性的身份存在。

可是两个人要想在一起生活总要双方做出牺牲让步。索尔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是时候自己也要回报他什么。

要是索尔喜欢，洛基决定以后就保持女性的性别了。反正灵魂……总归是一样的。

索尔会让他变成女人陪在自己身边吗？

洛基抬头看了索尔一眼，发现他眉头皱着。

自卑敏感的心思又开始作怪，他以为索尔害怕自己改变性别以后就变成了丑八怪，便幻化成了“Lady Loki”的模样让索尔好好看看再做决定。

“够了够了，洛基。”索尔感受到怀中人发生的变化，赶紧让他停下来。“你不需要违背自己的意愿。”

“按照你喜欢的样子来吧，不必顾忌他人对我们的看法。我刚刚就说了啊，只要是弟弟的，我都喜欢。你还不清楚我喜欢的是谁吗？——是洛基啊。我喜欢的是你本身，不管你什么变成什么样子……我感觉你就算变成一匹马我都照样喜欢你。”索尔挠了挠头，笑着说出来。

他的笑容让这个在战场所向披靡的雷神添了几丝憨厚的神态，明显听得出话里的真诚。

洛基记下了索尔的承诺。

于是两个人关于流动性别的谈话就告终了。索尔这么宠爱洛基，肯定不会让洛基变成女性受委屈啊。两个人感情又朝前迈了一大步，厮磨的好一会儿才相拥而眠，沉沉陷入梦境之中。